谈　酒

谈　酒　

   宅在家，无事可做，就来写酒的小故事吧。

   还是老掉了牙的开场白：1960年秋，我们一批阿侨分去贵阳六中读书。一个寝室住下十一、二人。空间虽然十分挤迫，但大家和睦相处。赤道归侨青年，思想淳朴、天真又热情。当时内地物质供应紧张奇缺，各种食品和日用品一律凭票供应。有天不知那位室友以侨汇卷买到了贵州好酒——匀酒。于是宿室内热闹起来，有人拿出花生，有人拿出牛肉干，有人拿出肉松、饼干。自觉、自愿、自发办成了小食会，嘻嘻哈哈小吃小酌。丁发嘴馋又大食，嚼了花生又大吃肉松和牛肉干，再饮一口口烈极的匀酒。不一会只觉得，天转地旋，头重脚轻飘飘然。于是我不由自主倒在就近的床上，觉得五藏六府翻滚。所幸，当时年青身体健康，不一会我挣扎起床，抖擞精神，跌跌撞撞往楼下菜地大吐特吐。几个同学扶我上楼，我则蒙头大睡直到天光。那是我第一次沾酒，也是第一次喝醉酒。说也奇怪，从此我爱喝酒，但再也不再醉。也许这是缘份。

   1965年春，我分配去南宁工作。到单位去报道，人事部干事告诉我得先下去参加四清。第二天我拿了单位介绍信前往上思县四清办公室。紧接着就是没完没了的学习、劳动、批斗四不清干部，等等，等等。

   上思县地处十万山山脚下。这一带地区解放前是土匪窝。几年前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了一本书《败兵成匪》，其中有这样几句。“广西剿匪作战时间之长，相当于全国解放战争的时间，歼灭的土匪总数，几乎相当于决定中国命运的淮海战役解放军歼灭的国民党正规军的总人数。”（约55.5万人）“这个数字实在令人惊骇”！另外，各位网友一定看过王晓棠主演的反特故事片《英雄虎胆》，故事发生的地点就是在十万山一带。这都是题外话。我要讲述的是与酒有关的事儿。

   十万大山脉呈东北—西南走向，即东边地势高，西边地势低。上思县有条河叫明江，河面宽120～150米，河床深2～3米，最深处7～8米。明江由东向西流入宁明县，汇入左江、西江而入海。按我们中国人的概念，河流都是由西向东流。我们说黄河长江滚滚流向东方，就是典型一列。明江由于地势形成的“倒流”现象，其实不足为奇。但由此而激发一些好事之徒，想入非非，借题发挥。他们编故事造歌谣，其中有一首流传到解放后：“上思县水倒流，男人爱喝酒，女人爱风流”。当然啦，我们工作队一入城就这方面，把它批判到体无完肤。这是后话。就事论事，当地男人确实爱喝酒，尤其1958年秋上思县兴建那板水库时由于极度的体力劳动，当地的民工们为消除疲惫身躯，放工后晚上都喝酒。那板水库1960年秋竣工，开始运作，灌溉农田。然为保护工程主题堤坝，得时时加固和护理。我也参加过护理堤坝劳动，感觉到付出的劳动力实在比一般的农田劳动要强好多倍。广西是亚热带，盛夏气候格外闷热。我们一早起身出发，人人带备军用水壶，队长提醒我们一定要拿点食盐放入壶中，以弥补身上消失的盐份。我们后来发觉，队长的话是至理名言。我们的工作不外就是由堤坝下方挑土或石子挑到大坝上。堤坝又高又陡，来回上下，十分吃力。我最多只能来回两次。但已经汗流浃背，全身湿透，几乎动弹不得。我好运，团长十分照顾我，经常叫我留值班室处理些文字工作。

   好多年后工农兵上大学，我上堂执教。一日，一位女工农兵学员找我问些英语课文的问题。她告诉我说，她爸爸认识我，是在上思县和我一起搞四清的。我才知道我的团长原来是个知识分子，学生时代是复旦大学的地下党员。也使我恍然大悟团长当年为什么处处照顾我。真谢谢他！

   回到正题。各位网友，别天真到以为我们那时会有好酒喝！没错！广西桂林出产好酒：三花酒。但当时食品供应紧张，好酒怎会运去上思县销售？我们喝的是上思县酒厂自酿的木薯酒！我们是四清单位，才有幸能买到这木薯酒。木薯酒味道当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但内销嘛，浓度保证，酒力够劲，价钱又平（粤语）。工作队和水库职工同吃同劳动。土地嘛水库周围有的是，水库职工家属利用业余时间种植了各种蔬菜瓜类和辣椒，美其名曰“自力更生，改善工作队的伙食”。更为可喜的是水库大坝的排水渠经常有成群的鱼类误闯进去。我们把它运往饭堂加菜。这演变为我们“盛大节日”。劳动完毕大家下水游泳，然后高高兴兴回饭堂享用晚餐。期间大家把私货——酒拿出来，放进大腕，同桌的就用匙羹（不是酒杯）一勺勺送进嘴里。近百人饥肠碌碌，济济一堂，狼吞虎咽，大吃一顿。美味的生猛河鱼、自种的新鲜蔬菜、加上白酒，在那与天斗，与地斗的青春燃烧岁月里，实在令人感到兴奋和痛快。更有甚者喝完了酒，晚上睡得香甜，早上醒来，辛劳全无，精神焕发。我也随大流，今朝有酒今早醉“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潇洒走一回”。晚晚都喝酒。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红卫兵南下，我们四清工作队灰溜溜收队，回各单位。事后如何，我就不细说。但从此我和酒结下不解之缘，我喝酒上瘾。

   和我同一个教研组的有个四川人，也是酷爱杯中物，由他口里使我认识到四川泸州家酿——大曲酒。我觉得此酒又香又醇。我没有详尽查过资料，泸州大曲和贵州茅台所制造的佳酿是否是用同一水源（赤水）。总之，两种酒，氣味芬芳香醇濃郁，两种酒，不論氣味與口感均散發強烈香氣，实在各有千秋，不相伯仲。谈起酒当然不能忘记山西汾酒。汾酒酿制精湛，入口爽、落口甜、饮后余香、回味无穷。

   I997年秋我有幸和一斑酒肉朋友远赴山西杏花村。经我们要求，导游令我们参观山西省吕梁市杏花村汾酒厂。厂外有儿童骑牛雕像，背景是一座小石山，石壁上刻有唐代诗人杜牧脍炙人口所写《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我们一进入会客室内就看到谢觉哉写的题词“逢人便說杏花村，汾酒名牌天下聞。草長鶯飛春已暮，我來仍是雨紛紛。”详情我就不累熬大家。

   最后要说“酒少喝怡情，多喝伤肝”，千万不能暴饮　！喝酒要适量，不可喝到酩酊大醉　！一盏酒能否消千古愁，当然未必，但有机会六七个新知久雨把盏共饮，应该是人生一乐也。酒只能喝到七八成，脑子里还记得老婆大人是谁，以及不该说的留下，以免刺伤或得罪友人。“酒到浓时兴放歌”无妨，但不能过于失礼。

   千万切记“酒后勿驾驶”，以免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