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东流去
新年伊始,忧心忡忡。一连两天(元月十一日、十二日、)参加了两位童年朋友的火葬仪式。
两位童年朋友中,其中一位——梁鸿昌更是我童年亲密玩伴,心情就更为沉痛。
 我和梁鸿昌都出生于中爪哇芝拉扎市。芝拉扎行政上是个市,但城市规模却很小。热闹的唐人街也只不过短短一条街。梁家和王家相距也只是一箭之遥,近在迟尺。
那个年头,我们上小学读书,哪有什么家庭作业 ?一放学,我们就有大把时间去消磨浪费。什么玩玻珠呀,打鸟呀,抓蟋蟀、蜻蜓呀。以及跳进大海、河边、水沟戏游,等等等等。到了傍晚才带着满身污泥和臭汗味回家。紧接着就嘻嘻哈哈到井边打水冲凉。天渐渐变黑,肚也开始咕噜噜响,就本能地走近饭桌,三扒两拨填肚,算是用了晚餐。天全黑了,大家又都溜出去胡闹。我们成群结队搞什么捉迷藏或抓萤火虫等等等等。总之,一天到晚玩到尽而不读书。
我们美好的童年就是在糊里糊涂中浪费掉了。我们也在不知不觉中念完了小学。有幸,我和梁鸿昌小学毕业后有机会到离芝拉扎五十几公里外的普禾格多市升读初中。中学生了,又寄宿在别人家,不可能再乱来。天天按时起床、用餐、洗澡就寝。学校课程不少,所幸仍然没有家庭作业,然回到宿舍就得复习刚学来的功课。如此这般,摇身一变就成了学生哥了。当年我和梁鸿昌不是同住在一个宿舍。但交往依然甚密。年轻人少不更事,也不知天高地厚。天天嘻嘻哈哈、迷迷糊糊过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我忽然发觉梁鸿昌不辞而别。也不知去哪儿了 ?几年过去了,有一天,记得是1957年吧,我刚从雅加达回家过暑假,旁晚时分他忽然来我家找我。他告诉我说,他要回国。啊,那个时候(1957年),对我,回国是遥不可及的一件事,我脑子里根本不存在回国这个概念。在迷惘糊涂中,我只知道他将离开印尼,远走高飞,乘风破浪,前往中国读书 。当时我们似乎也没道别什么的。只意识到老朋友从此将天各一方,不知几时才能再相会。我们只是握握手,他道别说句“再见”;我回答“BAGUSLAH”。但“BAGUSLAH”到底是什么意思,至今我也仍然不明白 !一言以蔽之,我们当时确实,糊涂幼稚。
天有不测风云,一年后,印尼政治局势出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迹象。且很快,风云突变。当我还依然“赣居居”(粤语)之际,一场腥风血雨的反华排华浪潮冲过来了 !而我也被这股洪流恶浪卷走了。使我忽然生活在云贵高原,几年后又来到了广西十万山山脚下。
回头讲梁鸿昌,自从我们两人在黄昏中相互道别后,二十几年来过去了,关于他完完全全杳无音信,我压根儿也不知道他于何方?我于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南下香港。犹如许许多多香港打工仔,我们过的就是手停口停的艰苦生活。如此这般,我脑海里不可能闪现出什么“美丽回忆”、“童年趣事”之类的景象。呵,戏剧性事儿却忽然发生。二十几年前的生活片段重现着:旁晚时分梁鸿昌来找我,告诉我当日他才从内地来港。他甚至催我赶快换衣服参加他妹妹的婚礼。又如当年一样我在迷惘糊涂中跟随他上酒楼喝他妹妹的喜酒。
有趣的事在后头。有天梁鸿昌打电话给我说想买楼,叫我物色一个,介绍给他。得咁啱又咁巧(粤语),我对面业主有意把房子卖出。很快双方见面洽谈,一拍即合。如此这般,阔别二十几年后两位童年朋友又是“门当户对”的邻居了。
生活其实就是油盐柴米。我和梁鸿昌亦然。我们异地重逢、相邻甚欢。实际生活却各忙各的。所幸,我们退休后较有时间往来。我拉他参加普华校友会的活动。拉他回芝拉扎探亲,拉他去领略宏伟的港珠澳大桥等。尤其我拉他于2017年“发动群众”,于元朗一位校友“庄园”, 庆祝我们三位老人正式步入耄耋之年。我用拉字去描述,是名副其实。因为他十分内向,不拉一拉,不推一推,他更本不会郁(粤语)。他可谓书呆子,他唯一嗜好就是读书。他读书的目的就是读书,名副其实为读书而读书。他早上起床,拿回几份小报。他心地好,也拿几份给我,十几年如一日,风雨无阻、雷打不动。而我坐享其成,天天安坐家中有报纸读。如今回想起来,太感谢他,也对他感到非常过意不起。
他如我国许许多多读书人,爱憎分明、关心国家大事、深深热爱中国文化、深深热爱祖国!黒暴期间,他横眉冷对那些黑暴徒的倒行逆施!如今雨后晴天,他笑逐颜开。去年12月19日在新选举制度下香港特区举行了新一届立法会选举,当时梁鸿昌的健康已出现不良的征兆,双脚不良于行,但他坚持一定要下床参加投票。在他坚持下,梁太租张轮椅。梁鸿昌终于完成了他的心愿,以手上神圣的一票选举出爱国爱港的特区新一届立法会议员。2021年12月23日我的童年朋友梁鸿昌与世长辞。
人生无常,令人唏嘘……………。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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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 来 贵 境(1983)↑
三 位 耄 耋 老 头(2017)↑
 往事只能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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