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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代網球慧星許承基

本帖最後由 沈薇 於 2019-1-30 22:38 編輯

三十年代網球慧星許承基


沈美鎮遺作


[薇註]先父沈美鎮於1984年1月22日去世至今即將35周年了!為了紀念父親,今天把先父的遺作《三十年代網球慧星許承基》重新在巴中在線貼出,謝謝分享!

許承基,這位來自爪哇島的愛國華侨,憑他打得一手好球藝活躍在國际網球塲上,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舊中國能夠沖出亞洲,走上歐洲,而到達世界網球技術高峰,并被評為世界網球十杰之一,這一卓越的成就,使他成為世界網球史上不可磨滅的人物。
今天,我們對網球前輩懷著景仰的心情, 翻開了英國草地網球年鑑,看到在英國國內比賽專欄,記載著各地錦標賽冠軍獲得者名單。當發現『KHO SIN KIE』赫赫三個字,排列在當代網球名手的名字中問時,不禁感到由衷的喜悅,因為這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只有他,這位年輕的冠軍,作出了驚人的業績,在 那种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時代背景下,頻傳捷報使中國人民揚眉吐氣。
我們還應該看到,許承基所以在技術上取如此巨大的成就,很重要的一點,就在於他的 打法,符合中國人的身体條件和特點,充分利用較好的靈活性,緊迫上網,快出快截,偶尓放短球。這個基本打法,可說就像乒乓球的傳統打法近台快攻相似,可惜 他的宝貴經驗,沒有留傳下來。今天,我們只能零星的記載,和親眼看過他比賽的人口述,得到一點帶有啟發性的輪廓而已。

下面簡單介紹他的一生和幾個重要的片斷。

[一]青少年時期

一 九一二年,許承基出生於中爪哇蘇卡拉耶[soekaradja]原籍福建,幼時受過荷蘭教育,雖然不太會說家鄉話,但還保持著中國人的傳統習俗,為人純 謹,待人有禮。從外表上看,他確是一個文質彬彬的青年,誰也料想不到,他身懷絕技,活動在球塲上,打出變化莫測的絨球,吸引著千千萬萬的觀众。為之歡呼喝 彩。
他每次出外比賽歸來,都回到他原來的侨居地蘇卡拉耶,這地方是個小城市,位於中爪哇,它和東爪哇的瑪瑯相似,因為氣候涼爽,所以打网球的人比 較多,有的甚至全家出動,老少都泡在網球場上,愉快的度過他們的業餘時間。就在這樣良好的環境下,他從小就受到網球運動的熏陶。但他作比較有系統的鍛煉, 却是從十四歲開始。他的兄弟和鄰近的親友,都是網球愛好者,也有一定的技術水平,通過親友們的提攜和帮助,使他在少年時期,就已有了相當好的基礎,技術是 日日有進步。
到了十七歲那年[一九二九],他初顯鋒芒,獲得中爪哇單打冠軍,這是他走向勝利的開始。但到达全爪哇的最高水平,還有一段距离,經過 不懈的努力,足足花了四年時間,終於在一九三三年实現了這個願望,榮獲全爪哇錦標賽單打冠軍,至此,爪哇島所有老一輩的名手,都不是他的對手了。
就 是這一年,他和東爪哇的林續胤,被選為爪哇華侨代表,返國参加舊中國全國網球賽。這是許承基第一次离開爪哇,從此,許承基的名字便和舊中國網球事业的發 展,联系起來了。也是他走上發展前途的第一步,因為有了更多的機會和亚洲地區的網球好手較量,對技術水平的提高,起了重要的作用。

[二]参加國际比賽

許 承基當時在國內,享有很高的声譽。這主要是由於他的打法先進,深受觀众歡迎,認為許年輕有為,前途旡量。据說有一次比賽中,顯示了他那不凡的身手,以上網 結合放短球的獨特打法,把當時以底線打法著稱的從新加坡歸來的另一著名華侨選手邱飛海,打得落花流水,遭到惨敗。由此深受觀眾和報刋的一致好評。但有趣的 是,在正式比賽傳來之后,又一位網球名手澳洲歸侨林宝華,他擅長發球上網打法,不甘示弱,向許承基挑戰,結果許敗林胜。由此引起上海觀众在報紙上紛紛提出,要求两人再度較量,以飽觀众眼福,而林宝華卻把『免戰牌』高高掛起。這么一來自然激起觀众對林的不滿,而對許更加同情和加以捧場了。這是圍繞許承基初次返國之行的一支插曲,當時人們引為美談。

許承基返國之行的最大收獲,在於和國內網球团体取得了联 系,溝通了爪哇和祖國的通道。一九三四年在菲律賓馬尼拉舉行的遠東運動會以外,還有一年一次的臺維斯國际網球賽,經過多次的國际比賽,不待說,他的技術水 平也有了明顯的提高,在墨西哥舉行的中美臺杯賽中打出了新水平。他和美國著名新冠軍勃琪較量結果,僅以1:3盤受挫。
一九三六年,改為参加歐洲帶 臺杯賽,第一輪對法國。比賽地點在巴黎,由許承基迎戰法國冠軍蒲賽斯,按蒲賽斯的技術水平,名列歐洲第七位。賽前,熟悉內情的人,都估計這一仗將有一番競 爭。當時歐洲觀众,因為從來沒有見過中國網球選手,都帶十分好奇心來觀看,那知比賽結果,大失众望,蒲塞斯輕易以六比零、六比零、六比一獲胜。當地報紙把 這場賽情描繪為『老師對學生』之戰,消息傳至爪哇,在印尼的荷文報紙也有『許承基』惨敗的大字標題刋出。但許承基沒有因失敗而自餒,比賽結束后,仍然按照 原定計划,一個人留下來,住在巴黎,進行有計划的訓練。

[三]輝煌的戰績

誰 也預想不到,到了第二年[即一九三七年]奇跡般的事实出現了,當許承基再度和蒲賽斯交鋒時,競爭形勢卻完全改變過來了,許反以直落三盤擊敗蒲賽斯。這一 回,法國報紙對許承基的勝利,備加贊揚,并寫道:『看到許承基頭上戴著的白帽,令人想起了拉哥斯特』[按:系法國網球老將],以示敬意。
但具有歷 史性的胜利,還在後头。那是一九三八年,在許多名手参与角逐的英國硬地網球錦標賽中,大顯身手,榮獲單双两項冠軍。單打復賽時,觀众有四萬人,結果以三比 一擊敗英國著名冠軍奥斯汀。按奧斯汀是年夏季曾獲惠勃尔頓世界網球錦標賽單打亚軍,說明他的技術,還處在巔峰狀態,許多世界著名選手都曾敗在他手下。可 是,當他遇到許承基時,却一籌莫展。英國草地網球雜誌記者報道這場比賽的情况時指出:〝說來令人難以置信,奧斯汀屢次沖上網前,都為許承基打出漂亮過人的 球而挫敗。〞此外,許還屢放短球而直接得分,奧斯汀企圖擺脫這個被動局面,都旡濟於事,僅以六比三奪回第三盤,結果以一比三結束戰斗。双打賽是和英國選手 [G.L.Rogers]搭配的。
從此,許承基名噪一時,成為亚洲選手躍登世界網壇的风云人物。

除上述戰果之外,許承基在一九三九年曾撣联英國硬地網球賽單打冠軍,决賽時擊敗旅英華侨蔡惠全[按:蔡曾代表舊中國参加臺杯賽]。還獲得幾個歐洲國家冠軍,包括荷蘭冠軍、希臘冠軍、埃及開羅冠軍等。
還 應指出的是,許承基在温布頓世界草地網球錦標賽,并未打出好的成績,自他旅居歐洲以後,原先参加過兩次,一次在一九三七年,他打進最后十六名,在爭奪前八 名時,經過五盤苦戰,為捷克冠軍克裏拿所陶汰。這是較好的成績。另一次在一九三八年,在前幾輪比賽中,遇到美國亚軍馬谷,對方採取上網戰術,速戰速决,使 許未能發揮所長。因而又被陶汰。一九三九年因病沒有参加。

[四]在倫敦去世

根 据英國網球年鑒的記載,証实許承基在英國從事业餘網球的活動時間,实际上前后不過三年,真是曇花一現。當歐戰爆發后,從一九四零年起,英國各地網球比賽便 完全停止,直到一九四六年才宣告恢復。就在這個時候,許承基行色匆匆又從侨居地爪哇到倫敦。他起初依然活動在網球場上,曾得過兩項地方賽冠軍[一是西部錦 標賽、一是米蘭錦標賽]。但不久,他便陷於痛苦的深淵而不能自拔了。
原來在歐戰爆發前,他和一位英籍姑娘結了婚,双双回到爪哇。隨著東南亚時局日 緊,英國撤退侨民,他的妻子便不得不回英國去。由於戰亂的關系,使他們的婚姻后來起了變化。听說女方脚踏英國本土后不久,便又改嫁了。在戰后的日子里,許 承基听到這個消息,自然感到萬分難過。因為精神上飽受打擊,生活上旡人照料,加上倫敦天氣不正常,有一天他受寒感冒了,可惜沒有及時就医,當他的朋友把他 送進医院時,他在路上便已停止呼吸了。他患的是急性肺炎。一代有作為的年青冠軍,就這樣撒手离開了人間,終年三十四歲。

令人感到遺憾的是,他死后,就安葬在倫敦郊區公墓,當時喪事旡人過問,連墓前也沒有樹起小小的墓碑,墓地雜草叢生,几乎不可辨認了。后來才由他生前的友好和爪哇中華网球會集資補建,才算有了交代。[全文完]


謝謝收看

嘮仔民族的民間故事


沈美鎮遺著[1929年]


[薇註]先父沈美鎮於1984年1月22日去世至今即將35周年了!為了紀念父親,今天把先父的遺著《南居印象記》第十篇「嘮仔民族」和第十一篇「嘮仔民族的民間故事」重新在巴中在線貼出,謝謝分享!《南居印象記》是先父21歲的作品,那時他還在上海大夏大学唸書,距今90年。是我偶尓在Google發現的!內容所述都是先父在他的笌二故故鄉印尼西加里曼丹省自治區腹地彬路縣[Nanga Pinoh]少年時代的經歷,用散文形式表達出來的。先父通曉當地印尼少數民族『達雅族』[Dayak,本書稱「嘮仔」語言,少年時代他跟達雅族伙計看守農場多年,生活上得到這些伙計們的關照,他們彼此間感情真实純樸。他后來雖然离開了第二故鄉,身处祖國大上海,但對自己的出生地,有不可分割的深厚感情。

「嘮仔民族的民間故事」全文如下:

我們如果一查嘮吇人的自然歷史,我們就知道他們有很豐富的民間故事。這些故事裡面充滿神奇的事蹟,反映著他們的境遇和情況。我們現在敍述起來,真使心頭發生美化,沈醉於神鬼的說話中。

大概人類總是喜歡說故事和聽故事的,而在嘮吇人更甚,一天到晚空閒的時候,便羣集在牀前或樹下,以說故事為樂。記得我兒時的時候,我隨著我的祖母住在嘮吇人的村裡,頭尾約有三年,每天晚上她總是說故事給我聽。她所說的故事,並不是別的,就是嘮吇人的民間故事。啊!我年老的祖母,不是已向人間長辭而去了嗎?我不見她的慈祥的臉孔,是有七個年頭了!我現在把從前曾蘊藉在我腦海中的故事,縷縷的從記憶的罅穴中寫出三篇來。這三篇雖不一定能代表嘮吇人的民間故事的全部,但也夠作來追慕我幼年之印象的了。

A    二兄弟

從前有在山裡住著的二兄弟,株守家園,天天過著單調的生活。有一天,阿兄因為要入山打獵,便吩咐他的弟弟守家,並且還說著晚上他就回來的。

他的弟弟在家裡兀自不樂,覺得這一天煞是難過。到了黃昏,他的弟弟想到阿兄快要回來了,於是他的臉上就流露出幾分喜悅,隨走到屋前草埔上望了一望。可是望了許多時,終望不見阿兄的影子,這時弟弟的心裡便有些著急起來,但想到阿兄平日出門也常常遲歸,今天晚上莫非又遲歸了,因之弟弟的心裡便鎮靜了許多。可是那一息一息向深山沈落的夕陽,這時只剩一線餘輝了。天際織就了幽靜,樹蔭下躲藏著分外的慘黑,在這種淒清的晚境中,弟弟獨自一人在草埔上徘徊了一晌,覺得胸中有一陣一陣的悲哀襲來,隨後便高聲叫道:

哥哥呀!此時不歸何為?

快歸來罷!

弟弟的喊聲震徹了附近的林際,可是除卻山谷應聲外,別無所聽見。這時候弟弟全體顫抖著幾乎要哭起來了,禁不住隨口又喊了幾聲,卒之似在很遠的地方有微微的沈重的聲音回答道:「好,我就回來了。」弟弟聽了不禁喜出望外,一溜腳走入屋內。不多時,來了的腳步聲越走越近了。弟弟微笑的趨出門口,在一瞥間他早辨識那個走來的人並不是他的哥,卻是一個鬼王。弟弟知事不妙,急欲躲避,但已來不及了。弟弟給鬼王用手一推即倒在地下,鬼王從容地用她的利甲把弟弟剝來吃了。

過了幾天,阿兄回到家裡看見門前幾滴乾了的血,早就曉得他的弟弟給鬼王吃了,於是就悲慟起來,所以他說:「誰能夠把我的弟弟起死回生的,即將屋旁放著的一倉穀作酬勞。」那知簷頭的小雀便應聲說道:「我能夠。」阿兄聽了自是高興了不得,便商請小雀把他的弟弟復活,小雀答應了,就忙著用米粉做他的亡弟的渾身,做好了,小雀嘴裡便唸了幾聲,並塗上幾滴血,不久這個粉人便漸漸的甦醒過來,變成會動會說話的人體了。

弟弟復活後,阿兄便踐約將那一倉穀給小雀了。他們兩兄弟再團聚後,便商議如何報仇,計劃決定了,弟弟就同在一個黃昏時分,走出門首重復如前喊了幾聲。不多時,鬼王應聲了,弟弟便走入屋內緊閉著大門,阿兄就在樓上窗口拿了一枝長槍標伺殺。鬼王走近門前來了,阿兄用力把槍標瞄準拋去,就中的了。

他們兩兄弟便鬼王的肉剝來做醃肉。不上幾天,有七姊妹到來探詢鬼王的行蹤,說是她們的母親失蹤好幾天了。他們兩兄長瞞了她們說是沒有看見。那時正值日頭落山時分,他們兩兄弟便邀這七姊妹吃飯,不消說醃肉便是今天晚上的佳肴了。席間那七姊妹最小的一個拿著一塊肉說道:「這塊肉很像我母親的手指。」接著又有一個搶著說:「這塊肉很像我母親的腳指。」最後纔由那七姊妹中最長的出來阻止她們的胡鬧厲聲說道:「小孩子食儘管食,多說什麼閒話。」阿兄也插嘴說道:「我們的醃肉那裡有得像你們底母親的手指,腳指呢。」經過這一番警告席間纔靜默下去。

餐畢,七姊妹回去了,他們兩兄弟卻非常的心滿意得。以為仇已報復了。

B    神姑盲
從前某家有一個媳婦,(原來的故事沒有媳二字,只稱神姑盲而已)名叫做神姑盲的。近來她不知怎的一碰著沒有事做的時候,就走上棚上(意即樓上)去,後來連正當的事情都擱置了。她的家人看到她這種舉動,便很奇怪起來,於是伺她不在家時,便走上棚上去搜查她的秘密,果然在暗處發現出有三個卵;她的家人纔恍然悟到她常常走上棚來為的就是這三個卵。這三個卵不消說是她生的了,人會生卵,算是一件離奇的事情,所以便把神姑盲活活捉來,沈下水底浸死了。遺下來的三個卵她的家人好好的放在窩裡使母雞去孵化;幾天工夫便把卵孵化成三個小孩兒,她的家人以其生來離奇,就拿來裝在小浮木上流走了。

浮木流到一堆草叢裡擱住了。清早,恰巧就有一個鬼婦走到那堆草叢上下的地方巡魚籠,(這個籠係用竹編織成的,形式是一端尖的一端平的和礅彈的形狀差不多,用來放在河畔淺水處捕魚的,這可算是該處土人特有的一種捕魚工具。)忽的清風送來一片呱呱叫的哭聲,鬼婦聽著了高興到了不得。急尋聲張首四望,纔發現給一堆草叢擱住的浮木上昂然臥著三個嬰兒,鬼婦便把他們把回家去。

過後,那三個嬰孩一天一天的長大起來了,於是鬼夫婦就教他們造船和其他的工藝。有一夜,鬼夫問鬼婦道:「那個小心肝可以吃了嗎?」鬼婦答道:「還小著呢。」這個對話忽被那三個孩子聽著了,各各都顧慮到他們的心肝不久就要被鬼夫婦掘出來吃了;於是就商議逃走,但以有腳沒路可走,只得伺機暗中去造船。船造好了,只虧逃走的機會還沒到來。

船造好的第二天,恰巧鬼夫婦清早就出門走了,於是那三個孩子以有隙可乘,就坐船溯河上駛;走時並且帶了一個小圓甕,這個圓甕是鬼夫婦的生命寄託物,如果一天打破了,他們鬼夫婦就會死了的。這個秘訣是從鬼婦口裡說出來的,所以他們逃走時纔曉得把這個甕偷來帶去。

卻說鬼夫婦這一天清早便出門,為的並不是別的事情,就是到山裡斬竹,當他們一刀落在竹管身上時,只發出空空的聲音,他們只狠狠地答道:「空什麼?我要拿你來燒心肝用的。」那知竹斬夠了,回到家裡來時,那三個孩子已逃走了。於是他們就走到河邊,看見河中心累累的水泡從上游流下來,他們就曉得那三個孩子逃去還不遠,於是他們就雇了一條獨木舟尾隨趕上去,趕上幾個丹陽,便把那三個孩子所乘的船趕上了。這時那三個孩子再沒有氣力加快船進行的速度,等得鬼夫婦所乘的船走近時,他們只得拿起那個圓甕拋在他們的船頭上,結果小甕打成碎片了,鬼夫婦便也死了;那三個小孩子始得安然走上上二個丹陽的村落住著了。

C    兩婦人

有一個婦人很喜歡養雞,她所養的母雞,是很會生卵的。因此,和她住著不遠的鄰婦,看到這種情景,非常的羨慕她的養雞手段。於是就走到她的家裡,去告訴她自己所養的雞又不繁盛,又不肯生卵,為的要請她將平日養雞的經驗曉諭她,好模倣實行。她說她沒有什麼方法,只有替牠(指母雞)做了一個很好的窩,以後她便不間斷的到窩裡生卵。鄰婦聽了這番話,不由感動起來,便向她商借那雞窩。她答應,鄰婦就把雞窩帶回家來,不消說這時候自然是心滿意足的了,以為雞卵一定可以生得很多了。那知窩安後,一直挨過數天,母雞雖時常在窩裡孵,但半個卵也未曾生過,卻在窩裡下糞。鄰婦看到這種情景,便大發雷霆,順手將那個窩任情踐踏。幾天後,那個婦人向鄰婦要那個雞窩,鄰婦便將實情告訴她,說是那個雞窩已被拋棄在屋後垃圾堆裡了。她聽了懊喪不過,就走到拋棄的地點將殘物拿了回來,不住的擣胸嘆息。

卻說那個殘物拿回來後,她便費了許多心思織成一個魚籠。以後她天天早晨便出門到河畔去為著這個魚籠,回來的時候總帶回有幾尾魚。因此,和她住著不遠的鄰婦,看到這種情景,又非常的羨慕她的捕魚手段。於是又走到那個婦人的家裡去,問她捕魚的方法。那個婦人說沒有什麼方法,只有前回踏壞了的雞窩織成的一個魚籠,鄰婦聽了這番話,又如前的便向那個婦人商借魚籠。那個婦人答應了,鄰婦就把那個魚籠帶回家來,即刻駕著獨木舟到河畔去安置。第二天早晨,天未亮,她就出門巡魚籠去了。那知巡得的滿籠都是蛇,魚卻一條都沒有。她氣死了,回到家時,就把那個魚籠燃著火來燒掉了。幾天後,那個婦人向鄰婦要那個魚籠。鄰婦便將實情說了。那個婦人聽了又懊喪,不過想到這回不能廢物利用了。

那個婦人不住的痛惜那個被燒掉的魚籠,神情恍惚,走到了一座矮林中。忽的有許多猴子走近來,問她為何痛哭?她便告訴猴子,說是她的雞窩給人家借去毀壞了,過後她又把它織成一個魚籠,又被人借去燒掉了,所以她不由得要哭起來。猴子聽了說道:「你不要哭,雞窩,魚籠已經失掉就算了,等我們搬些好東西來給你罷。」猴子說罷,便不知從什麼地方,搬來許多金盤金碗等一類用器。她得著了這些金器,歡喜極了,剛纔的痛哭簡直沒有這個事似的。她回到家裡,和她住著不遠的鄰婦,看見她有這麼寶貴的金盤金碗,非常的羨慕,於是又向她追問,她便將經過的情形細細訴述一番。鄰婦得此消息,好不愉快,就也走到一座矮林中,裝出一副愁容放聲大哭,不久果然樹梢頭來了一羣猴子,走近她身旁問她為何要哭,她便將心裡牢記著的幾句話回答猴子,猴子也以同樣的口腔說道:「你不要哭,雞窩,魚籠失掉了就算了,等我們搬些好東西給你罷。」等一刻,那知猴子搬來的通通是些破盤破碗等一類用器,她為猴子欺侮得氣極了,拾起木頭便要打猴子,但猴子一溜腳卻已登上樹梢頭逍遙自在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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嘮仔民族


沈美鎮遺著[1929年]



[薇註]先父沈美鎮於1984年1月22日去世至今即將35周年了!為了紀念父親,今天把先父的遺著《南居印象記》第十篇「嘮仔民族」和第十一篇「嘮仔民族的民間故事」重新在巴中在線貼出,謝謝分享!《南居印象記》是先父21歲的作品,那時他還在上海大夏大学唸書,距今90年。是我偶尓在Google發現的!內容所述都是先父在他的笌二故故鄉印尼西加里曼丹省自治區腹地彬路縣[Nanga Pinoh]少年時代的經歷,用散文形式表達出來的。先父通曉當地印尼少數民族『達雅族』[Dayak,本書稱「嘮仔」語言,少年時代他跟達雅族伙計看守農場多年,生活上得到這些伙計們的關照,他們彼此間感情真实純樸。他后來雖然离開了第二故鄉,身处祖國大上海,但對自己的出生地,有不可分割的深厚感情。

「嘮仔民族」全文如下:

我們曉得有無數野蠻民族,散居於南洋羣島中。他們在歷史上的地位,都頗佔重要位置的;所以有研究和記述的必要;可惜有很多人忽略了這一點,故雖就名聽熟了的馬來人來說,我們曉得他的歷史的實在不全,至若說到嘮吇人,就更加的不知道了。

說來更可憐,有些人看見嘮吇人竟說是馬來人,這是多麼可笑的荒唐事呢。由這一點我們可以推論到一般人對於嘮吇的認識,是那麼淺薄了。我們試閉目思索一下,就曉得所以鬧出上面的笑話來,嘮吇人自身似亦應該負一點責任。因為他們和我們接觸的機會太少了,有的即限於一部分的商人,因為交易的關係比較常和他們接觸,所以我們能夠不至於和他們完全隔絕的,好在就靠著這一點,否則更是昏天黑地了。

一提起嘮吇這個名稱,就似乎要趕緊做一番解釋。因為我們在正史上面是找不出這個名稱的,如果有人不明白其中底細的,一定會疑我在捏造。其實不然,嘮吇這個名稱在南洋是很普通的,到過南洋的人總不會不曉得的。考嘮吇這個名稱,無疑是和他們接近的商人(指華僑)創造出來的,史上有稱達雅(Dayak),大概就是嘮吇的別名,這雖近於武斷,但大體說來總不會相差太遠吧。

嘮吇人之先,和那時候的詳情,無文獻可徵,所以我們知道的很少。但根據各種事實來想像,他們當初還沒有和外族接觸的時候,大部分螫居婆羅洲中部山中,和深山野獸為伍,幾與現世相隔絕。我們看到佛教首自印度侵入,以後猶太教,回教,婆羅門教,陸續東來,那些好幾個南洋野蠻民族都被潛移默化了;惟有嘮吇這一族因為上述的原因,所以能夠在宗教的潮流高漲的時候,維持他們固有的信仰,直到今天,他們還是極祟拜自然,相信風雨雷霆是有神鬼司掌的。只因為有這樣偏見牽住著他們的心靈,叫他們凡是遇著能夠觸起他這祟拜心的,他們必定可怕可異的心理置之。好像他們在開闢農場的時候,如果碰著了巨大的老樹,或是樹上有異鳥的巢,他們絕對不敢遽然動工的,必定要經過祭祝後,然後纔敢動手作工,以為如果不這樣做,就要拂逆了鬼神,那末將來必然是凶多吉少的。由此看來,我們就知道他們簡直是荒古時代的化石了。

嘮吇人在幾百幾千年以前,也是和別的民族一樣各不相統屬,各人因為覓食的關係,在半存有嫉妬的情感在裡面,所以爭鬬奪殺的事情,在當時是極容易發生的。後來生活改變了,人與人的關係也因之轉移,於是就產出了部落的形式。嘮吇在部落時期,每個村落也有村長去統治;做村長的必定為村落中富有資產的人,或聲譽較著的。村落內有了爭端,村長必為之判斷;一村之內對於村長,是絕對服從的。

對於鄰村,則極少往來,所以雖屬同族,若隔稍遠的則言語就不同了。這種情形,我們到內地去考察就曉得,村長制度到現在也未廢除,仍和以前的情形差不多。聽說在卡浦亞斯河(Kapuas地在婆羅洲西南部)上游的深山裡,還有比較不開化的這一族人,未曾脫卻穴居野處,和茹毛飲血的習氣。他們每日在荒野裡奔逐,過獵狩的生活,別無所事。武器不用槍,也不用獵狗,只靠著長約一丈大如公趾的吹筒。一首裝有匕首,敵走近身時可作槍標用。吹筒係木製的,外表的一部分雕有簡單的花紋,吹筒的放射物為毒針,此針係用椰葉的骨幹或樹根做的。這種毒針非常厲害,有如槍彈一般的厲害,能於百步內外傷人。所以猿猴,山豬,鹿這一類動物,如果著了毒針以後,沒有不立刻倒斃的。這種人只恃天然的產物如禽獸的肉,和草木的實之類,以為常食。性且兇獷異常,動輒演殺人的悲劇。這一輩人為數極少,並且僅在該一處纔有的。

嘮吇在部落時代,也和我國一樣曾經降生負有創造天才的人,出來為適應環境而創造出許多事業,遺給他們的後裔。你如不相信這個說話,我們可以拿事實來證明:譬如上面所說的吹筒這個利器,就是很恰當的例子。又如一顆數抱大數十丈高的高幹,要從樹下攀登上到樹尾,雖猿猴也束手沒有辦法;在這種困難中,好在他們的祖先預定下了一個法子。這個法子倒很簡單,即用竹釘在樹身釘住,作一直線形,再用竹竿或木竿結在釘上,那末像梯一般攀登自如直上樹梢了。

由此看來,一部原原本本的嘮吇原始史,探究起來也是五光十色的。可惜即因為他們沒有文字,不能把當時的事實一一記下來,所以雖就這般負有創造天才的他們的祖先,也隨同草木湮沒,不能相聞後世,這是多麼遺憾的一件事體呵!因為上述的原因,我們現在研究起嘮吇人的原始來,真比黑暗裡摩針還來得更難,所以東拉西扯,說來一點統系也沒有。

彷彿就在過去不久的時間,嘮吇人的孤獨生活便從此告一段落了。自然,他們以後還是熱烈地追慕過去的生活,好像壯年人憧憬他的兒童生活時代一樣;可是,他們這種不合理的理想,儘管空中樓閣構得如何莊嚴,現實是不能填滿他們的欲望的。那馳蕩的,直湍的,好比流水往下竄一般的勢力,他們是沒法擋住的呵!

最初侵來破壞嘮吇人的孤獨生活的第一人是誰?不是別的,便是今日滿佈全球的華僑,這是無可疑議的。我們僑胞雖先足踏婆羅洲的土地,但是沒有何種發展,雖然清末的時候有羅芳伯在坤甸據地稱王,但到底也比不上雅利安人那般高視闊步的侵入印度,所以到了光緒十年便被荷人吞併了。自荷人取得坤甸後,便沿卡浦亞斯河搜索而上,打算把內地所有土著都征服之,那知馬來王縱然可以籠絡,惟獨頑悍的嘮吇人就始終不聽命了。當時嘮吇人在上游大肆騷擾,先後殺掉了荷官數員,荷人雖起兵往剿,然旋伏起,亙數年不能平定。後來因為荷人察知嘮吇人的弱點,便改用柔懷政策,籠絡諸酋長,結果卒收大效,從此一場風波便過去了。

說來還是十年內的事(彷彿是在民十年,)荷人在梹奴埠特地召集了通山的嘮吇人開一個盛大的會。這個會表面上看來,自然是滿佈了野蠻民族的藝術氣味,形形色色,最易引人入勝;而這大會當中做主角的嘮吇人也以表現自己的原始藝術引為快事,嘔歌著荷人的盛德,殊不知碎翁之意不在酒,荷人的處心是那麼狡猾而陰險的喲!

[全文完]




謝謝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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